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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May 6, 2005

男人留下的:

 

倏忽光陰荏苒幾年過去,那一個個男人

走進你的生命之後復又離開。除了幾件在寒冷冬夜空氣裡,

他們溫柔披上你肩膀卻不及取回的外套,

幾年前的生日禮物,一隻金色戒指



男人們離去。沒有什麼東西留下。



唇邊的吻痕乾涸了不知多久,流淌的體液汗水當然

也早已洗淨,那些一起走過的街頭是不會再走過一次。某個

尚稱值得紀念的日子你甚至也懷疑是不是只有自己記得,

是該記得,除了記憶之外,男人們什麼也沒留給你。

給不起嗎他們瀟灑,留不住影子氣息,出去就再也回不來的地方

是男人的懷抱,說過就忘記的是男人的諾言,你知道

明白,男人的愛從不輕許是因為

他們根本不愛你。你也少與男人們合影。以致於直到現在

你連自己記憶裡面某幾個男人笑起的樣貌

都已快要忘記,記憶如此脆弱,那一張又一張臉孔曾經

進來出去,進來又出去,牽扯擰痛著如此

模糊,破碎,曾經。



曾經。除了這個辭彙你也再想不出

要拿什麼時態註解一切。



然而當某日你在炎天雨天變換的縫隙裡數算,

赫然發現記憶早已幾經篡改虛妄不真。記得的再不是

男人們身體的觸感,聲音,喘息的頻率,當也不是

第一次走過的公園廣場,第一次約會的蜿蜒山路,氣味

具體的早已散失佚落。怎麼記得住

該怎麼記得住這一切細微波紋,點點曾經,

啊要是忘記了男人們就一轉眼真要消失。你怕

像某個夢境裡面男人轉身關上門,門外你怎地哭喊他再聽不見

不打開,不回來。怕。沒人記得你不要緊

但要沒了記憶男人就等於不存在。

你不允許。不允許

自己否定自己的過去。



你將男人們的特徵撕扯開來分門別類,以身體

記憶之,實踐之,悼念之。



接起電話時粗野低沉的「喂」屬於YEE,喉頭震動

模仿他嗓音同時鼓膜也記住他。埋頭沉思時你右手持菸,中指

食指,且左手支撐額頭思緒重量,吸一口菸然後吐納,

笑,這微笑帶煙,屬於N。N的眉心。

快步走在台北東區穿過一條條巷弄,雙腳略略分開

步伐踩上整座城市心跳的速度,這姿勢來自B。他總是

走在你前面一公尺讓你望見他的背影,你永遠都跟不上他,

你的人生跟不上他,當然你永遠無法完成你的人生藍本。

笑聲共鳴的幅度和扯直了的下巴,是J

始終鋪天蓋地的溫柔他對你笑,你對鏡子裡的自己笑

不自覺你摹仿著K。一次一次

你笑罵朋友同學「過太爽你」或者「不能接受」時

總要一恍神像是聽見Y正坐在對面爽朗笑著。

菸蒂折成ㄑ字形一個拋物線遠遠劃出--

P總是這麼做。雖然他已經距離青春期很遠很遠了...



男人們離去。沒有什麼東西留下。

但你不得不殘忍地發現:你正在循著某條路途

成為他們,或者他們的一部分



男孩總將成為一個男人吧,你預想著關於自己的未來

何時,何時你將成為另一個男孩剪貼記憶

以肢體知覺而記得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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