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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Dec 29, 2006

narration

 

 我的朋友加納莉亞住我公寓。此時方才覺察,一些事情。



 她髮之長,披著濕漉走出浴室,自夏天至秋幾件不同T恤都是白色,胡

亂搓洗掛上曬衣繩,等乾了還是同樣縐,印花圖案褪到模糊。白衣怕髒,

加納莉亞說那又如何,偏愛白色沾了雨水汗滴污漬,吻痕乃至於精液,都

一眼看穿。真正的純粹的白甚至不存在。



 沒事物比嬰兒更純粹、更乾淨了吧。但妳有沒見過女人生產,加納莉亞

問。她洗浴完,灰色底褲繃著臀尻,一雙赤長不知望哪兒擺的腿直往沙發

上一盤。說白與紅,妳知道,兩種顏色徹底混雜會是怎模樣。但我見過,

人之降生於母體子宮,妳會覺得女人身體神奇居然打那樣開。拉著成片胎

盤羊水臍帶嘩一聲迸出,滿臉不知是血還尿,可小小的趾間卡著母親陰毛

。然後半晌才哭。但哭,不過是宣告,我看的那嬰孩眼都未開,女人就死

了。



 生死,紅色血,白色嬰。那種白,怎麼純粹。人之生已沾染太多血漬,

追索皮相的白,就顯得虛偽。



 加納莉亞靠近來挽我腳踝,拉抬我腿,虛指女陰處,說,童女。你身體

應該要開到可以承納生命,女之舞,力量從身體裡面來,臍與子宮就是全

部源頭。找到力量,那時舞才完成。童女也有慾,妳有沒有,慾望一個人

,想要和他之間有一個生命。



 我的朋友加納莉亞用身體,覺察很多事。當她下一次提到佩卓的名字,

已是幾週後了。



 那時她月事來,只說,佩卓,然後安靜去陽台抽一根菸。我走進浴室,

見廁紙簍裡幾張揉亂的紙遮掩,但遮不住味道,血的顏色瀰漫在看不見的

地方。而那僅純然是氣息嗎,或某種,身體告訴她某件事情的手段。



 隱隱知道,或許加納莉亞的身體也正告訴我某件事情。我要。跪坐浴室

,反手鎖門,把棉墊放在鼻吻前。輕嗅,緩聞。氣息如虹,加納莉亞的身

體,她有味如魚有鱗,啊,加納莉亞,她留棉墊上的色澤新鮮,稍微結塊

,每個月,身體自動把一部分生命脫開,棄置。但若不想脫開想留下,加

納莉亞知道那又該怎麼辦嗎?是否與佩卓有關,她只說,佩卓。



 佩卓之黑。加納莉亞之死亡。他們雙人,動與光。



 我想,在巴黎。加納莉亞試圖與佩卓之間,有一個生命。



 我閉上眼睛。輕揭開自己底褲,把棉墊往下面探伸過去,靠近,我覺女

陰濕潤呼吸。啊,溫暖多熟悉,加納莉亞的血與生命,細胞,都在這裡。

瞬間我有一些明白,那時加納莉亞說,慾望,來自最純粹一具身體。舞和

靈魂相連,不過肉體。我的朋友加納莉亞我問妳,如果兩個女人跳舞,童

女與死亡之間,能不能夠有一個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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