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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生,宜蘭人。紅樓詩社出身,臺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於資本市場討生活,頭不頂天,腳不著地,所以寫字。   曾獲文學獎若干。著有現代詩集《青春期》,《嬰兒宇宙》,《偽博物誌》,《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嬰兒涉過淺塘》;散文集《樂園輿圖》、《棄子圍城》、《天黑的日子你是爐火》、《阿姨們》。作品多次選入年度散文選、年度臺灣詩選,以及《七年級新詩金典》、《港澳台八十後詩人選集》等選本。   Contact email: yclou342011@gmail.com

Aug 26, 2014

台灣的媽寶企業主

 
晨間讀報,不由得無名火起。昨日召開的基本工資審議委員會,在資方代表缺席杯葛之下,無法進行任何實質討論,乃延至禮拜五再議。資方立場是,消費者物價指數(CPI)漲幅未達3%,根本不應召開基本工資審議委員會,這是什麼道理。資方又說,若本國勞工和外籍移工的基本工資脫鉤,就支持調漲,因為那樣可以讓企業有更多空間給本國勞工加薪,這種明目張膽的歧視,罔顧移工對台灣基礎勞動力的貢獻,又是什麼道理。
 
企業主,你們要臉不要。
 
而經濟部長杜紫軍針對中國對台灣產業高薪「惡意」攬才現狀,則表達了憂心與示警,期盼「政府與企業合作化解威脅」。惡意挖角與否,牽涉到營業秘密是否隨人才外流而定,但若不涉及技術知識的計畫性竊取,挖角--或勞工的轉職--不過就是勞動力市場上的正常流動而已。
 
相較鄰國,台灣產業中高階人才普遍薪資比不上人家已成事實,企業不願拿更好薪資留人,就哭么人才往中國流、香港、新加坡和韓國流動,只讓人覺得自己未生牽拖厝邊,企業主,你們要臉不要。
 
最後,是我國家庭收支調查報告顯示我國家庭儲蓄率一路下滑至20%,但由於2010年以來企業儲蓄大幅成長,連續三年突破兆元大關,使得家庭與企業兩者加總的「國民儲蓄率」仍挺升至30%。此一家庭儲蓄與企業儲蓄的反向交叉,不正意味著企業盈餘並未流向一般家庭,而物價的揚昇則使得一般家計支出提高,造成家庭儲蓄率走跌?而在此環境下,企業還好意思說--若基本工資讓本勞外勞脫鉤,我們就有錢可以幫中產階級加薪喔--企業主,你們究竟要臉不要。
 
台灣平均薪資「凍漲」多年,原因很多。
 
但更多的是企業的藉口,甚麼景氣不好、前景審慎,要員工共體時艱,我呸。十幾年了,台灣經濟成長的果實都落進誰的口袋其實已經可以讓人看得十分清楚。台灣的中二病企業主,別再當媽寶了,都長這麼大了,要臉不要。



 

Aug 21, 2014

盧貝松的嗑藥女王

 
就在藝人呼麻鬧得滿城風雨之時,盧貝松用藥過量的overdose女王〈Lucy〉在台北上映了。且還是部在台北拍攝的電影。這實在不能不說是奇妙的巧合。
 
對照著搶在上映第一天搶看露西的超級 K 世界--也許會有動漫迷覺得用宇智波鼬的伊邪那美來形容更為合適--的滿座群眾,以及不時在 Lucy 本人呈現ㄎㄧㄤ掉瞬間發出的笑聲,我實在有點難以想像,這是個對於呼麻者指指點點,幾乎要把他們打入無間地獄並迫不及待要宣判「他們完了」,的同一個社會。
 
電影的主要視角非常簡單:藥物是拓展人類對自我、社會、世界認知的一種鑰匙。而它們也確實可能是。
 
反對藥物者往往將所有的藥物歸為一類,舉凡大麻、鴉片、搖頭丸、一粒眠、快克、安非他命、LSD,乃至古柯鹼與海洛因,都先驗性地將之納入「毒品」的範疇。而或許是鴉片戰爭所帶來的那想像的屈辱,所有「毒品」都是不該存在的。這就像 Lucy 所說的,「對於事物的事先分類,其實阻絕了你進一步認識事物本質的可能。你現在只感覺到痛,除了痛,還是痛。」標籤化是容易的,細緻的認知是困難的。指認「房東」呼麻之不道德的人,或許忽略了大麻開啟了近代文明在越戰時期最大的反戰浪潮,並且催生了影響當代社會至深的嬉皮文化與無數偉大的搖滾樂隊。
 
在盧貝松的《Lucy》裏頭,藥物更是開啟人類對世界非直觀性了解的重要窗戶。
 
我想起的是,上個世紀的九零年代,銳舞文化、搖頭丸、與MTV台,是如何共同建構起一整個音樂系譜的進化。它帶動「快樂」極限的探索,以及融化人類的社交藩籬。若沒有搖頭丸的啟發,我無法想像我們如何能夠擁有《EVA福音戰士》所陳述,人類的物質體系可以在LCL之海裡融合為一,這樣的偉大作品。我所能猜想的銳舞世代,或許是當代史上最和平的世代--它發生在老布希的第一次波斯灣戰爭之後,在賓拉登策動襲擊紐約雙子星之前。那些控訴搖頭丸與地下舞廳文化「對治安有害」的人,都應該去看看銳舞如何讓人們只是親吻與擁抱,而發動戰爭與無差別恐怖攻擊的人,又是如何宣稱自己的理性,與清醒。
 
因為我們太習慣於生活在這個世界了我們都太依賴常規了。我們需要些新的突破。但有些人會說,毒品有成癮性。這時不得不提到的是--哈囉各位有認真研究過各種被人類世界濫用的物質的成癮性量表嗎?把幾乎無生理成癮性的物質和高度生理成癮性的物質,同樣放在「毒品」的類目裡面,都不會覺得「這太不科學了」嗎?
 
仔細想想,那些我們日常生活當中無所不在的,被濫用且具有生理或心理成癮性的物質。--拎北沒有咖啡因就醒不來,沒有酒精就像沒有下班,沒有史蒂諾斯就睡不著,還有香菸,還有維他命 B 群。再者像是無糖口香糖,也是。這些物質都一再廣泛地被當代的人類濫用著。但它們對身體的傷害以及成癮性,乃至所謂「使用毒品對於一個人日常生活與健康的戕害」程度,又可曾被針對毒品一律持反對態度的人們細緻得了解過?沒有。真的沒有。
 
噢對了,高成癮性的東西--別忘了 Facebook ^_<!
 
諷刺的是,人們往往反對的都是自己並不瞭解的事物。人們可能不知道,因為有著合法但並不一定合理的利益分配--其實就是分贓--體制,上述那些同樣被濫用、甚至濫用更過度的物質竟然得以被製造,販售,甚至還可以廣告。而非法的藥物,如同Lucy本人O/D的人造胎盤素(?)則不行。它們注定要流向黑市,品質難以管制,受《Lucy》描述的黑幫暴力體系的管理,這才是藥物黑市可能造成的根本問題。
 
要處理藥物,禁絕絕對不是辦法。讓整個藥物供應鏈透明化才是。
 
事實上,嗑藥呼麻到底是礙到誰了我真的不懂,如果嗑藥呼麻沒影響到工作、沒傷害到別人老實說我覺得究竟是有什麼好指指點點的。而就算嗑藥嗑到腦袋壞掉丟了工作--又干卿底事?說穿了,魏晉南北朝的中國根本就是全民大煉丹時代,嗑藥嗑到天人合一在大自然的懷抱裡脫光光那又怎麼了嗎?現實生活中,拿著槍桿子殺人、或敲著鍵盤道德公審他者的人,可都是些「清醒」的人呢。
 
與其趕流行也似地反對藥物、呼籲不要「吸毒」,還不如去多看一點書,弄清楚到底自己在反對的東西是甚麼,或者不是什麼,這還比較實在。就像 Lucy 所說的--「知識不會帶來混亂。無知才會。」
 
這部在台北拍攝的電影,於是看來像極了一個給當代台灣社會的隱晦寓言。




 

Aug 18, 2014

公車鄰座的男人

 
公車上鄰座的男人問我是不是換了新的背包。
 
敦化幹線走走停停,晨光裡的週一早晨,公車一如每一天的早晨,打新生南路右轉和平東路。一如每天早晨,吐出些中和方向進城的上班族,吞下些,一如每天每天的早晨前往敦化南北路的人。是早晨重複著它自己像每個好人都在學習著扮演好人,鼓起勇氣在鏡子裡告訴自己「你沒問題的」那每天早晨,我搭著敦化幹線,而少數的幾次,我會足夠幸運,能夠瑟縮在車尾靠窗的座位假寐。
 
某站,旁邊的空位有人坐下。從磨得有些古舊的皮鞋尖看得出是個男人。我把身子縮得更緊些。確認自己守好了那僅有的狹仄空間,且想一路睡到長庚醫院站。如果可以的話。或許吧,上班族,誰不是呢。
 
當鄰座男人伸出手輕碰我左臂,我以為自己背包口袋沒鎖穩妥,掉出了甚麼嗎,趕緊抱緊了背包,卻沒事。他又碰碰我,這才抬起臉來,看見個穿藍色素面襯衫牛仔褲的男人,長袖半捲,寬厚的臉配上一對鳳眼。臉上寫著彷彿有甚麼話說,我拿下耳機。音樂開得再大聲,在公車引擎的呼嘯中也是聽不見的。
 
我看著他,等他發話。
 
他說,你是不是換了新的背包?很好看。
 
我說啊,謝謝,是啊,前兩個禮拜新買的。他說我記得你之前背過公事包。也有時是個黑色的背包。但還是這個好看。他說,你都從哪兒上車?中和嗎?
 
那時公車剛過和平復興路口,從中和來的泰半人群嘩得一忽兒全下車轉乘捷運去了,車外陽光明朗,車內冷氣則突然顯得幽涼。我說,我在台大上車。公車是這樣,我留意過的,上班時間在台大上車沿敦化幹線一路到長庚醫院的,大抵僅有我一個。有個齊等過幾次車,年紀比我輕些的女孩,表情總是有些倦意的那女孩,在科技大樓站便下了,還有個中年女人,拎著她的LV大包在遠企站下去。不過遇到幾次罷了。正想再搭個幾句說,你是在和平東路上車的吧--心底卻自個兒發笑了,還能是哪裡呢--他又已指著我背包上頭那飛機座椅式的安全帶扣環,說,繫緊你的安全帶。挺好的設計。我說,是啊,看到這包我立即決定買了。他說,好品味哦。
 
他問,這班飛機是要去哪呢?他說,我只搭過幾次飛機而已。
 
我說禮拜一嘛,唯一的目的地僅能去辦公桌啊。
 
他笑。他說,我是個廚師。辦公桌是沒有的,飛到鍋子裡頭是有點可能。他半捲的長袖露出半截手臂,有些星星點點黑黑斑斑,我這麼看著,盯著,他突然意識到了似,拉了下袖子,但也沒把手臂收起,他轉過頭來直直看著我,說,很久了,這些,真的是給油鍋炸出來的。又說,能坐飛機的人,怎麼會買張票進油鍋呢。然後他大笑。我突然覺得自己三十秒前講了一個非常爛的笑話。可我又不是真在講笑話。生活是這樣,公車轉北了,陽光斜斜自東側的大樓間隙透過來,照亮每個人。讓每個人看來都非常像透明人。透明而疲憊。每一天,每個人自己等車,從哪裡上車在哪站下車,或許公車司機認得每一張臉,也或許不,每個人下車刷卡每個人說謝謝。可是那真的是謝謝嗎或者只是個習慣。
 
然後,就在這天,鄰座男人問我是不是換了新的背包。
 
我很想拉住他的手跟他說,謝謝。謝謝你記得我。像每一個陌生人彼此記認像辦公大樓裡時常一齊等候電梯,數算所有停靠樓層的人。都陌生,又熟悉。他說,你知道敦化幹線終點在哪裡嗎?我說,是建國北路吧,接著它要繞一圈,沿著敦化北路再次往南,走基隆路回中和。他說,是啊。可是我不曾搭它到建國北路。我也是。
 
我在敦南誠品下車。他說。我總是在敦南誠品就下車了。
 
我說,其實,這輩子,我從來沒有把任何一路公車從起點到終點搭完過。他說我也是。
 
有時想在假日搭到公車的起站,然後回頭,但只是想想。總只是想想。
 
他說,我也這麼想過。就是想想而已。但若難得放假都睡到自然醒,懶了。說完他自己笑了。彼時車繞過仁愛圓環,離心力轉出些傾斜的角度,鄰座男人彷彿往我身上挨了一下。敦南誠品到了,我說。你要下車了。他說,是啊,要上班了。祝福你有個美好的一天,我說。
 
他說,我覺得你的新背包真的非常好看。他說,再見。我說,謝謝你。
 
我跟鄰座的陌生男人說再見。
 
長庚醫院站距離敦南誠品其實並不多遠。許多人在忠孝敦化上車。許多人在市民大道口,在體育場,在台北學苑下車。我在車子末尾看著那些上車下車的人,試圖辨認每張臉,和他們的包包,也或許是襯衫的顏色,眼鏡框。我多麼想要記住每一個人。但在熱辣辣的陽光裡邊,那幾乎不可能。也或許午後會有場陣雨當雲積聚。下車後,我在台塑大樓前面站了一會兒。看著那些敦化幹線以外的車,比如275,比如285,比如906,262。我很想趕快走進大樓間透出的陽光。我很喜歡我的新背包。它很好看。可這只是週一而已。或許週五很快就會到了。





 

Aug 6, 2014

中央社你才是自甘墮落

 
今天看到中央社刊載一篇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 Journal)的社論,談的是台灣應該加速開放,加入區域性的自由貿易協定,以免自外於國際市場的自由化浪潮。該文除照錄華爾街日報評論全文,還加上了「全球區域經濟整合加速進行,中國大陸與南韓的自由貿易協定(FTA)即將完成,而台灣卻停滯不進,具有影響力的華爾街日報以〈台灣自甘落後〉為題的評論,對台灣發出警訊。」這樣的引文。
 
華爾街日報這篇標題為「台灣自甘落後(Taiwan Leaves Itself Behind)」,副標題則為「通過與中國大陸的協議是多元貿易的第一步」的中央社選錄文章,我真的看了整懶趴火都燒起來。
 
台灣每逢舉國受天災人禍襲擊、或者政治選舉動盪這樣那樣大事發生的時候,必然要有幾條新聞大作國際媒體如何關注台灣如何上了國際通訊社頭條之類主題,不僅編輯台要高潮,讀者觀眾也要跟著高潮,彷彿台灣能見度又因此多了多少的這種自卑陋習,暫且不論。被華爾街日報「評論」內政似乎就是什麼天要塌下來的大條代誌,也暫且不論。更暫且不論的是中央社做為國家--還是國民黨--通訊社的角色,其編輯台選粹的文章自然要為政府政策喉舌背書,況且背書的還是華爾街日報,自然值得大書特書。
 
這些都先不提。
 
令我覺得噁心的是,中央社的國際編譯部完全無視於華爾街日報該欄位,本來就是站在「全球市場應該盡力達致自由化」的立場而寫,而中央社去脈絡化地解讀華爾街日報的單篇文章,就主張華爾街日報是在「發出警訊」--但人家只不過是寫了篇既有立場的評論而已--真的是愚蠢到令人生氣。請問你會因為自由時報社論偏綠就「全篇翻譯」人家的文章嗎?你會因為蔡旺旺罵蔡衍明就全文照錄嗎?不要這麼激呆又天真好不好。一篇跟聯合報社論立場完全一樣的文章只不過是用英文寫出來,你就高潮了,不要這麼下賤好不好中央社。
 
事實上,稍微查一下華爾街日報同一欄位的文章(如截圖所附註),人家還評論過印度Modi的貿易壁壘阻礙區域經濟自由化、評論過安倍經濟學若不以進一步的貨幣寬鬆政策支持則將無以為繼,評論習近平的一人政治已經騎虎難下,華爾街日報也評論華盛頓當局的死硬保護主義將損及美國製造業競爭力咧。說穿了華爾街日報就是立場始終如一,新自由主義的永恆擁護者,然後人家寫一篇台灣的文章,中央社就講得好像鄰居說你該結婚你就去結婚、鄰居說你結婚這麼久怎麼還沒生你就肚子大給他看,要不要這麼沒格調。
 
請問人家華爾街日報在評論別的主題的時候,你中央社有沒有始終如一的給他「全文照登」?
 
最令人生氣的還在後頭。隨手查了一下,今年春天香港反中情緒高昂,華爾街日報也寫了篇評論標題是「中國的一國兩制陷阱:北京對香港食言,正是給台灣的一課教訓(China's 'One Country, Two Systems' Trap:Beijing's unmet promises to Hong Kong are a lesson for Taiwan.)」。這篇文章南華早報(South China Morning Post)刊登了,BackChina新聞網刊登了,八闕廣角新聞網刊登了,甚至中國媒體也對此提出回應--當然是說華爾街日報的評論「太歹毒了」--但就是台灣媒體完全置若罔聞。
 
哈囉?中央社這時候你在哪裡?在廁所便秘嗎請愛用樂下錠喔加油好嗎。
 
只選自己想給台灣讀者看的,對政府宣傳有利的,這根本就是「國家」通訊社的失職。中央社這篇全文照錄,為政府政策施加脂粉的作為,完全無視於台灣近年來島內價值從經濟自由化轉向政治與民主自由化風向的轉變,而自甘於華爾街日報一篇鼓吹經濟自由化號角的宣傳者,我覺得很低級。這真的非常低級。
 
補個幹。






Aug 5, 2014

〈我沒有戰火的回答〉

 
  借我孩童的手指
  我要扣下明天的扳機
  在黎明的街角埋伏戰車的行伍
  當他們炸毀醫院夷平每一座麥田
  借我你的血管
  借我你父親的血液
  借我一道洪水衝破封鎖的邊界
  今天我不會是恐怖份子
 
  當無人的戰機從學校上空經過
  借我每一個母親的子宮
  讓我生出毒蛇
  今天我不是恐怖份子
  但請借我每個父親的頭顱與斷臂
  讓我在那裏放進更多的血液
  和另一個男人禱念的經文
  突襲他們的鬍髭
  在校園前佈放的雷區
 
  若我們無法摧毀他們的村莊
  就借我你的喉嚨喝乾他們的港口
  雖然我知道仇恨只能是仇恨的孩子
  借我兒童的眼睛
  讓我終於能夠看清楚
  在這裡
  並沒有一條地道通往毀滅
  但也沒有一條地道
  讓我們安然長大
 
  別叫我恐怖份子
  當他們炸毀城市與電廠
  城市是沒有黑夜的但也沒有白天
  借我路邊那男人的屍首
  在他的肚臍眼點起唯一的油燈
  可是他因飢餓而消瘦
  短暫的火焰
  無法為下一次祈禱祝福
 
  借我掌心寫下即將爆炸的地址
  當最後一枚飛彈
  射入我的眼睛
  我知道仇恨是仇恨的孩子
  報復是報復的嬰兒正在哭泣
  但別叫我恐怖份子
  借我你的愛
  借我你的原諒
  但你的心虛無,空洞
  響起了昨日母親哼唱的音樂
  在這裡我沒有戰火的回答




 

Aug 3, 2014

他突然對夏天感覺厭煩

 
仲夏午後,起風了。接著就是場亮通通的大雨。他走出去。發現大學口條通封起了,說是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十點要規劃公館變成徒步區。
 
雨不停下,雨下不停,柏油路面的渣滓不斷噴濺到他的小腿,他望東南方向走走看看,青蛙撞奶還是一樣的排隊店家,沒有甚麼不同的午後。街上行人三兩個,除了青蛙撞奶,還是冷清的樣子,只是打永福橋下來的車全給引導到另一條雙向而更為逼仄的巷子。
 
幹嘛呢。他想。雨的城市散發著土的氣息。他來到羅斯福路的一側,才見到原來校園書房的一頭也封街了,打新生南路來的機車騎士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催了油門繼續往羅斯福路往南的一頭繞遠路去了。他想了一下。雨一時是不會停的。仲夏的西北雨啊他認識這座城市已經很久,很久了。突然這串連永福橋和新生南路的街廓都被身穿螢光背心的警力給封鎖。封鎖。當然他想到的是島嶼南方另一座城市。他覺得荒謬。
 
其實這座商圈在他心裡已經死了。像羅斯福路稍微往西北面的師大一樣。已經。死了。但還有人在想著徒步區,這裡也沒甚麼特別,他只是住在這裡,但兩條幹道便這麼給切斷。他想,為何不乾脆每逢周末就把永福橋炸掉呢,他想雨等一下就會停了吧。他想。為何不把青蛙撞奶一整排建築,都給推倒了。如果推倒也是挺好的。再也不必有什麼商圈,什麼驕傲,什麼過高的房價。都不會有了。
 
也是挺好的。
 
為何這座城市需要這麼多的徒步區呢?他想。但這麼想也不對。那麼,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他突然覺得對這夏天非常厭煩。